泣送老朱:此生无悔,此生无愧

短诗:【泣送老朱】

突然,

老朱你就走了。

难道,

真的了无牵挂?

 

离开了狼毫笔,

离开了水墨画,

离开了爱与恨,

离开了苦与辣。

 

此生无悔,

敢作敢当敢笑敢骂;

此生无愧,

面对阎王老子不怕。

 

逝者远去,

生者心碎。

仰天长叹,

潸然泪下……

2021年1月27日,北京

 

旧作:耐得寂寞

    说起海外华人画家,艳羡的目光总是投向那些将画卖出天价的幸运者,很少落在像朱称俊这样底蕴深厚、耐得寂寞的画家身上。然而,他们为弘扬中华文化所做的贡献却不应忽略。2004年11月,朱称俊在美国洛杉矶成功地举办了个人画展。原汁原味的水墨风韵,令观者大开眼界。正在加州拍摄《我们的唐人街》专题片的香港凤凰卫视摄制组也相中老朱

    其实,老朱在出国之前已经小有名气。出过两本画册,得过几次大奖,曾任江苏省镇江美协秘书长。1991年来洛杉矶,在解决了生存问题之后,于2002年创办了美术总汇,从事美术创作和美术教育。三年来,共培训学员近百名,分别来自美国本土以及中国的大陆、台湾和香港。所有学员都从心眼里佩服朱老师,说他有真本事,有大气魄。同别的培训中心相比,美术总汇的学员水平较高。比如,有个叫秋麦的美国人,跟着朱老师学草书,苦练两年,现已挥洒自如,今年春节他应邀来北京电视台参加“外国人中华才艺大赛”,轻轻松松地拿了个二等奖。

    老朱擅长水墨,兼通书法、篆刻。画家刘玉山曾如此评说老朱的水墨画:线条畅逸而不浮泛,墨色姿纵但不轻飘。以传统功力作底基,注入现代人对生活与大自然的深情。线、墨、色只是传导情感、营造意境的借用物,作画时从未想着哪家哪法,横涂竖抹,左右铺排,尽兴为之。

    2004年夏,由书法家沈鹏题写书名的《老朱画集》在洛杉矶出版。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邵大箴在序言中写道:称俊的画风变得有点现代了。他画教堂,画现代化的街道,画异国僻静的山景、森林、别墅,画面上跃动着现代社会的节奏。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仍然深深地埋藏着文人画的情怀。

    文人多愁善感。每逢中秋,老朱总爱坐在自家后院,望月思乡:江南小镇的月夜,竹影摇曳,桂花飘香。那小桥,那流水,那高高低低的民居,无一不散发着五千年华夏文明的芬芳。遗憾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相隔太远太远。环顾四周的西式建筑,如此精致,但在游子眼中,总感到缺少传统中华文化的内涵和诗意。

    来美国谋求发展的中国画家很多,但真正进入主流的几乎没有。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要使西方认同中国画的艺术价值和审美情趣,需要几代人不懈的努力。这是一个艰辛而又漫长的过程,老朱们正沿着此路苦苦地求索。今年8月,包括丁绍光、老朱在内的14名海内外华人画家将在洛杉矶举办联展,多方位地展示华人画家的实力和中国书画的魅力。

我同老朱相识于1989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15岁考入镇江中国画院,开始了至今不悔的丹青生涯。“文革”期间,受父亲的所谓历史问题牵连,被下放到工厂劳动,受尽磨难,直到1984年才重返画院。我很欣赏他的性格:豪爽,侠义,助人为乐,嫉恶如仇。我们都是1946年出生,属狗。论学历,他没有我高;论生存能力和适应恶劣环境的能力,他比我强得多。

1991年4月,已经45岁的老朱告别画院,告别妻儿,直飞北欧的千湖之国芬兰,讲学卖画。同年9月,又赴美国寻求机遇,先在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年底又辗转来到洛杉矶。虽然只会几句英语,却能横穿美国大陆;身上没带几个美元,竟敢独自闯荡江湖。这就是老朱。

为了生存,老朱曾做过一段苦工。第一份工作是扛大包,把100多磅重的箱子从仓库的楼上搬到楼下,全程约200米,搬一天挣40美元,午餐免费。干了半个月,身体竟然变得铁铸一般,出国之前那些大小毛病全没了。接着,又到一家作坊去画汗衫,从早七点半干到晚八点,中间仅有15分钟吃饭喘气。老朱是个快手,每天画150来件汗衫,可挣百八十美元。

回忆当时的尴尬窘迫,老朱感慨地说:“来到美国,首先要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忘掉。什么官位呀,职称呀,待遇呀,全部忘掉。还要丢掉自高自大,忍受必要的委屈,但千万不能丢掉自信自尊。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生存下来。”

老朱有一句名言:做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勇敢地面对,执着地追求,顽强地生存。个子敦敦实实,臂膀鼓鼓实实,腰背结结实实,任何困难也休想压倒他。喧嚣的外界,寂寞的画室。既然选定,决不动摇,决不改变。要用传统水墨勾勒出异国山水,要把华夏文明播撒到海角天涯。

2005年5月5日

 

旧作:敬畏自然

六年前,旅美画家朱称俊在北京的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为期一周的《老朱画展》。刘大为、邵大箴等几十位画家和评论家出席了开幕式和研讨会,对老朱的水墨画给予很高的评价,首都报纸和美术杂志也报道了这一盛事。作为老朱多年的朋友,我为画展撰写了《前言》。

举办这次画展对老朱有三层含义。第一,那年是老朱60岁生日,这个画展是他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第二,那年是老朱走出国门、扎根海外的第15个年头,这个画展是他在海外15年艺术生涯的一篇小结;第三,这个画展还有更深的含义,是老朱“杀”回国内、再起宏图的一个仪式。

弹指六年过去。老朱来往穿梭于中美之间,全身心地创作,以画言志,以画寄情,以画交友。出国之前,民情淳朴,画界风气也算正派。而今归来,时过境迁,上下左右颇为复杂。一方面,青年画家已成中流砥柱,才气逼人,后生可畏。另方面,书画市场变得很不规范,鱼龙混杂,劣胜优败。经历了欧风美雨,老朱已有了底气,有了视野,有了目标。“成大事者要耐得寂寞,”老朱对我说。

在中国大陆,在台湾,在海外,确有一大批像老朱这样的画家,为传承中国绘画精髓,上下求索,九死不悔。所以,我们这个民族还是有希望的。

多才多艺,老朱诗书画印俱佳,尤擅山水画。老朱的山,横空出世,历尽沧桑;老朱的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即使作为“配角”的树、石、舟、桥、草舍和人物,也都韵味十足,可圈可点。老朱的山水画,跳动着生命的音符,发散着青春的气息,没有幽怨,没有沮丧,没有颓废,更没有绝望。

性格豪放,老朱经常独自或结伴到野外写生。在国内时,他的足迹踏遍名山,大川,桃源,仙境;到了美国,他的目光搜尽大漠,海滩,峡谷,瀑布。自然景色美不胜收,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就会瞬间捕捉山之灵、海之韵、天地之大美。在老朱心目中,大自然是神圣的,永恒的,含而不露的,不怒自威的。老朱认为,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必须有敬畏之心,不可有轻狂之念。

老朱写意,横涂竖抹,左右铺排,笔墨酣畅,意境高远。这是由老朱性格决定的。不可想象,典型“性情中人”的老朱,会正襟危坐于画案前,一笔一划地勾描着小花小草小虫小鱼。老朱的画是“泼”出来的。

我特别喜欢老朱的巨幅山水长卷《科罗拉多大峡谷》,气势磅礴,力透纸背。老朱题记:“科罗拉多河位美国之中西部,流经群山和峡谷间。其景色雄伟而秀丽,鬼斧神工,极尽造化之美……”这幅长卷是老朱旅美期间的代表作,用水墨的技巧表现异国的景观,用东方的眼睛搜寻西方的诗意,浑然天成,蔚为大观。2006年4月,此长卷在中国美术馆首次展出,占据了一楼东厅整整一面墙。观者如堵,纷纷邀老朱合影留念。

老朱的四条屏《渔樵耕读》实乃上品:空灵淡雅,超凡脱俗,天人合一,其乐融融。还有《竹林七贤图》,虽是老题材,却翻出新意:千枝修竹,遮天蔽日,一派清凉之气;七位雅士,吟诵唱和,何等慵懒潇洒。类似佳作还有很多,本文不多举例。

古之画者,大致经历这样五个阶段:学,会,精,通,化。“化”是最高阶段,所谓“出神入化”“从心所欲不逾矩”“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画家老朱早已抵达精、通阶段。他曾教过的百余名弟子(包括金发碧眼的洋弟子)也都逐渐走向成熟。我坚信:在老朱有生之年,他一定能锲而不舍,渐修顿悟,最后进入化境

老朱,江苏镇江人也。自幼喜好书画,年既老而不衰。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老朱在国内就小有名气,是镇江市中国画院专职画家和镇江市美协秘书长,多次参加联展并获奖。有评论家说,老朱(当时还是小朱)是一个紧紧地把握住自己艺术命运的画家,承继传统,但不作茧自缚;采百家之长,有一己之见;搞创作,不搞制作;当画家,不当画匠。老朱的画,既有南国的情趣,又有北国的气势,还有点西方表现派的意味。1989年,《朱称俊山水画集》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1991年,《朱称俊山水画展》在芬兰展出。

正当老朱在国内画界声名鹊起之时,他却毅然选择了去国离乡,到海外拓展。天道酬勤,几经周折,最后在美国洛杉矶定居下来,时已45岁。在国内已是成功者,到了美国却要从零开始,先解决生存问题,再考虑事业发展。老朱就是老朱,很快调整好心态,融入这个陌生的国度。虽然他没有高学历,又不懂英语,但他在特殊环境下的生存能力极强,所谓“给点阳光就灿烂”。

说老实话,美国这方水土不太适合中国水墨画的生长。天知道,老朱是如何在异国大山的缝隙里奇迹般地扎下根,并生发出新枝嫩叶。2004年11月,老朱在洛杉矶首次举办个人画展。他说:“我要用作品说话,让西方对中国书画刮目相看。”2005年8月,老朱和其他14名中美画家在洛杉矶举办联展,并推出《中美名家画集》。时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的刘大为先生为画展和画册题词:友谊彩虹连接大洋两岸,丹青水墨凝聚四海一家。

如今老朱的名气可谓大矣。在北京北三环某公寓大楼,老朱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深居简出,潜心作画。有媒体前来采访,称老朱“大师”。老朱笑答:“你们了一个字,我不是大师,我是大师傅。”

从1989年算起,我和老朱的友情经历23个春秋,涛声依旧,始终如一。今年年初,我在洛杉矶看望女儿,正赶上老朱66岁生日。席间,送上一幅贺老朱六六大顺的诗配画(我和外孙共同创作):“一支狼毫一方印,老朱山水天下闻。奔波半生终不悔,钟馗脾气菩萨心。”这首诗大致概括了老朱的脾气秉性。老朱的脾气大,但绝不会黑白不分,只是眼里揉不进沙子。任何时候都坚持人格第一,尊严第一。对伪君子和真小人,老朱从骨子里蔑视他们。但对需要帮助的朋友甚至陌生人,老朱肯定是古道热肠,全力相助。

2012年6月10日

 

旧作:【点评老朱】

自1989年结缘,我和旅美画家朱称俊之间的友谊经历了整整三十个春秋。作为文化记者,我始终关注老朱的创作生涯,为他的执著感动,为他的攻略加油,为他的斩获喝彩。作为德艺双馨的画家,老朱敬畏自然,搜炼古今,厚积薄发,渐入化境。他的山水画(也包括花鸟、人物和书法)可用八个字概括:气韵生动,墨趣盎然。特别是几幅精品,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中国的山水画不同于西方的风景画。风景画只是客观的再现,山水画则是画家与自然互动之后的再造。在山水画家眼中,大自然是有生命的,有灵性的,可以意会,可以神交,可以“相看两不厌”,可以“尽在不言中”。画家笔下的奇峰、怪石、乱云、飞瀑,皆在似与不似之间,恰恰也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山水画的最高境界是“气韵生动”:画面要活泼,不能死板;线条要流动,不能枯涩;水墨要酣畅,不能呆滞。欲达此境界,闭门造车、拾人牙慧是行不通的。必须迈开双腿,勤到野外写生;耐得寂寞,苦读百家文章。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就是这个道理。

老朱非常重视写生。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一有机会就到名山大川写生。2005年8月,老朱亲自驾车,率领“中美画家写生小分队”从洛杉矶出发,穿越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犹他、怀俄明、蒙大拿、爱达荷、内华达七个州,餐风饮雨,万里采风,归来陆续创作出一批重量级作品。

老朱写生,不是现场素描,更不是拍照留存,而是全身心地同大自然亲近,对话,过心。透过山水的表层,直达山水的内里,勾魂摄魄,精准捕捉其生意、生气、生趣。正是在如此写生的基础上,老朱的山水画才会那般阳光,鲜活,满满的正能量。

中国画是讲究笔墨功夫的。从理论上讲,笔为主导,墨随笔出。实际上,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吾观老朱之水墨画,笔法墨法,均为上乘,墨法尤其可圈可点,对水之运用十分讲究。无论是黑白还是设色,老朱都能将“气场”无限扩张,给受众极大的视觉享受。当然,笔墨说到底就是一个技法。笔墨不等于零,也不等于百分百。要在艺术上有所突破,艺术家必须在文化底蕴、审美目光、生活阅历方面不断修炼和提升自己。

中国画的当务之急不是如何走向世界,而是如何挑战自己。山水画目前存在的突出问题是模式化,内容千篇一律,技法古已有之。老朱说:中国画选题的雷同并不妨碍画家的个性创作。同一座山,春夏秋冬均不相同,阴晴雨雪各有特色。大自然瞬息万变,惟有慧眼独具,才能明察秋毫,见微知著。对梅兰荷菊、渔樵耕读这类传统题材,老朱注入现代活力;对高楼、钢桥、汽车、超市等现代实体,老朱渗入水墨韵味。即使描绘异国风光,老朱也会不动声色、不留痕迹地化入中国元素。

随便拿出老朱一幅作品,你都会发现鲜明的“老朱印记”: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天马行空,淋漓尽致。老朱不但用大写意画山水,而且用大写意画人物。寥寥几笔,眉眼尚无,人物便跃然纸上。老朱认为:以传统的文人水墨技法,率性地表现当代自然与人文景观,就是“新水墨”精神。

年已七旬,老朱初心未泯,锐气不减。时而北京,时而镇江,时而洛杉矶,处处无家处处家;登山望云,临海听涛,入庙撞钟,老夫聊发少年狂。遗憾的是,像老朱这样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始终未得到恰如其分的定位,不得不承受曲高和寡的尴尬。当今画坛,乱象丛生,劣胜优汰,天空让给几只乌鸦。为了心中的艺术,老朱淡泊名利,我行我素,屡挫屡战。近年来,他办个展,出画册,助推北美书画院,筹办明清竹雕馆……忙得开心,忙得潇洒。猪年伊始,老朱应邀出任“苏商书画艺术研究院”院长,又开始了新的征战。

(2019年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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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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