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画像 （图源网络）
行路读书·科考范文·人生五计
——随读随记之三十九
行路读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古人治学精神。“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古人从山水间悟到人生哲理。“在路上”的漫游状态，是古代文人创作灵感的源泉。
司马迁何以写出“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记》？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实践，使他写成了一部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大型社会“实录”。
太史令这个职务并不算高，却掌管着皇家的文书档案、图籍律令，能使“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于太史公”。司马迁坐拥书城的环境和氛围，创造了“读万卷书”的近水楼台，他遂利用这个有利平台，攻读经史辞赋、“百家杂语”，为撰写《史记》提供了丰厚的学养。
更为可贵的是，司马迁从20岁起就周游各地，“网罗天下放失旧闻”，搜集民间口耳相传的无字历史。他每到一地，都悉心访古采风，或亲历遗址，或亲访故老。“观春申君故城，宫室盛矣哉”；“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他的亲历、亲见和亲闻，对于核对、校正、充实皇家收藏的史籍极为重要。以后，司马迁奉汉武帝之命，“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远行使得他既完成了经略西南的政治使命，又取得了西南地区人文地理的第一手资料。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司马迁治学的创举，也是司马迁治学的优点和优势。司马迁治学，不是把自己封闭在书斋里，而是主动走向田野和社会，捕捉书本以外的鲜活知识，既重视“读”又重视“行”，使胸中“万卷书”与脚下“万里路”相结合，以“绝知此事要躬行”之长补“纸上得来终觉浅”之短。这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古代固然弥足珍贵，就是在当今也不失为攻玉之石。
科考范文
清代科举考试抄袭之风盛行。不少考生分别请很多人，把四书中的题目全部做完，带入考场，见到类似的题目就抄上，竟有侥幸考中的。一些家塾教师兼帮人写文章，一篇可得二三百文制钱到一元洋钱不等。文章大多拼凑前人文章，一篇多卖，互相传抄。
这种情况至今仍在重演，今天称其为“范文”，更加堂而皇之。
清代科场关防，既有皇帝的谕令，又有法规制度明确规定，但是危险与禁令之下舞弊之风仍绵延不绝。
有些人颇具商业头脑，从科场夹带里面发现了商机，专门印制便于挟带的小册子，高价兜售，从中牟取暴利。乾隆五十四年翁方纲奏：“江西士子有临场习用新出小本讲章，又坊间亦有编辑经书拟题及套语策略等类，于临场前刊印发卖。”因此，皇帝谕命严禁坊间刊刻、流传、转售《经书拟题》及《套语》等小本讲章，已刊印者，一律缴出销毁。道光十一年，朝廷令各省总督、巡抚及顺天府五城步军统领，明察暗访书肆小本板片，一经发现概行销毁，“刻售者枷责严办”，但仍是防不胜防。
道光十二年，林则徐任江南乡试主考。针对当时一些考生夹带资料作弊情况，林则徐抓住作弊文章“雷同化”的特征，采取严厉手段。一，除了在策问中援引的语句可以不管外，凡发现文章中若有与儒家经典四书五经雷同达三行以上的便要严惩。二，全部批阅落选试卷，发现与中选试卷文章雷同的，追查中选者，让雷同抄袭者很难蒙混过关。三，严惩抄袭舞弊者。主考官将雷同抄袭者的名字记下来，揭榜后将名单交由林则徐亲自查办。凡正途贡生监生进入国子监读书的秀才，按照考场条例降级一等，罚他们做对读生帮助校对试卷抄本；假如是花钱捐纳而进入国子监读书的人，以后不准参加应试；对全篇雷同抄袭的人，不管是谁，一律取消考试资格，永不准再考。林则徐主考中细心勤阅、严厉监考的作风，让后人崇敬。
人生五计
吴晗先生曾在民国时期写过一篇杂文，仿古人“人生五计”说讽刺了当时知识分子中的消极颓废现象。
“人生五计”一说，最早见于南宋洪迈的《容斋随笔·人生五计》，而盛行于明代。明人陶爽龄的“五计”说，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士绅阶层的一生，相当形象具体。
他把这一阶层中人一生的生活区分为以下五个阶段：10岁为儿童时，为“仙计”，神仙一般。20岁后，为“贾计”，即如商贾一般。30岁至40岁，为“丐计”，即如乞丐一般。50岁左右，为“囚计”如囚犯一般。50岁以后的终老之年，为“尸计”，即如等般。这种说法虽然不过是一家之言，但观之明代士绅生活，大体与此相符。
吴晗先生在杂文中写道：“时代变了，人的脑子也变了，当今士大夫的五计，十岁以前，被训被塞，识了之无，头脑没得，其名曰填鸭子计。十至二十，中学大学，奖金贷金，利诱威吓，其名曰塑猢狲计。二十至三十，留学情殷，护照奥援，是经是营，其名曰良心病计。三十以还，学成名遂，博士头衔，摸鱼心肺，狗啃骨头，留心虾米，文化班头，为人狂吠，其名摸虾米计。五十左右，儿女镀金，岸然道貌，青年所矜，官方讲演，道统留心，发为文章，值钱半文，其名曰冷猪肉计。过此以往，后台无人，名为利累，生为世轻，死灰枯木，焚香诵经，老而不死，急急如律令，其名曰活死人计。大概士大夫一生，尽此五计，非学道人，鲜自脱者。”
吴晗先生笔力深刻犀利，直指民国时代一些官僚和知识分子追名逐利，醉生梦死的社会现象。时至今日，此等“人生五计”尚存否？消极人生，颓废心态，今日犹可为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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