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南丁格尔”(十三)

 庞红 

  谁会对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的回忆录感兴趣呢?你自己觉得风风雨雨曲折坎坷,可人家要看得是经历了那一切之后的成就,看那面插上了顶峰的胜利旗帜,所谓名将名人明星。但是,做为一名参战老兵,我有义务将那段难忘的经历记录下来,传给我们的后人,这就是一位老兵应尽的责任!


  缅怀烈士,向后人讲述边疆当年发生的战事。是你们扛起那永远不倒鲜红之旗,使边疆没有了战火,没有了硝烟,有得只是和平下的宁静,看到两国过境边民从容过往。


  战场的撕杀声已随老山的云雾升腾,但烈士们没能走出边疆的红土地,他们躺在冰冷的黑暗中进入天国,伴着无声的英魂,守护着他们用热血换来的一派祥和气氛……为了不曾忘却的纪念我当记住那段历史,记住那些可敬的中国军人。


  从二月十七日直到二月二十六日,第一战役结束了,伤员来的也少多了。部队嘛,传统的政治思想工作自然见缝插针抓紧开展起来。院里开会评功评奖,廖教导员推荐我立了三等功,提前晋一级。说实话当时我们真的没有在乎过这些,尤其是每天看着那么多年轻的战士为国流血牺牲,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拼着性命去工作的。我仍和原来一样,只要自己的工作一做完,有点时间就到各组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手。



  在前线除了分类组,手术组这些一线科组、器材消毒供应组的同志们也很辛苦!那时还没有一次性的医疗器材,注射器、棉签、纱布、手术器械包等每次用过以后都要清洗,重新包好,高压消毒再次使用,这些器材不同别的,工作不细致,消毒不彻底,就可能要了负伤战士们的命。一米多高的高压锅,不停地烧着,根本停不下来。


  棉签的用量大,我就动员轻伤员一起帮忙做。这时我见到一个看上去年龄很小的一个小兵,就和他聊起来:“你今年多大了?”他说:“十七岁了。”我说:“不够年龄就当兵,是不是走后门啊?”他小脖子一梗:“我爸是干部。”我又问他:“是什么干部啊?权力这么大!”他告诉我:他爸是公社书记。我有点奇怪了,问:“今年明知当兵是来打仗的,你爸也让你来?你自己知道吗?”他挺自豪地说:“当然知道,就是为了打仗来当兵的!”对这个单纯的孩子,我肃然起敬……我又问:“你伤哪儿啦?”他却小脸一红转向另一边,不理我了。我把他周身一打量,发现全身都是好好的,只有左手的小手指包了一块纱布,就这点伤啊?!小战士有些急了,说:“是连长逼着我下来的,我们连长说,凡是流了血见了红的都要下来,我争不过他们,就被送下来了。”接着他又急忙补上一句:“我马上还要上去的!”这真是我见到的最可爱的孩子兵了。知道要打仗了,还要来当兵,真应该好好表扬!如果我是他的连长也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命丧战场,我对这位强迫小战士下来的连长和他的战友们心怀敬意。


  离开了供应组,我又到了手术室,只见黄金强医生安静地坐在一边休息,可能也是累得动不了了,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和年轻人一样超负荷地干着,身体再棒也吃不消啊!我自己同样劳累过度,出发前就已生病,开战后精神高度紧张极度亢奋,都忘记了自己的病。但是头却照样时不时像炸裂一样疼痛,发烧照样不退,所以只要一闲下来,生病的各种感觉各种症状就提醒自己:你还在生病,并且一点没有好转!吃药已没有什么作用了,头在疼,烧照发,我往嘴里塞了两片去痛片又去看超负荷工作的战友罗玮光、王素芳她们,只见她们仍然在手术台上忙碌。

(郭史晞)


  我进去时只见一位刚做完手术的伤员,在药品“***”清醒恢复期,突然大喊:“同志们冲啊!杀啊!消灭敌人……”我听了很激动,在轻伤组也不例外,我曾多次听郭史晞、郑稳良、高志红说也经常听到这样的呐喊声!战士们在火线拼杀,精神更是高度亢奋,许多战士在昏迷中都是这样无法平静,他们无意识中仍然在前线战斗!玮光、素芳她们和我说,广西地方来支援的这批医生真棒,抬进来的颅脑伤员都不行了,他们上来做了开颅手术,马上就清醒了,特别是那个神经外科的主任真是个神手啊!他抽空给大家解释,颅脑伤往往会造成很高的颅内压,使伤员丧失意识,并且会夺去他们的生命。此时必须马上开颅,减轻了颅内压,病人就会好一些。


  巡视回来我抽空去做了个血相,还有一万八,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容易引起别的重病的。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决定还是坚持下去,仍然没有用抗菌素,也没有休息,依仗着自己年轻一直撑着工作下去。


  这时,又有人转告,廖教找我有事商量,我到了她办公室,廖教说:“要送四个伤病员去抚绥502医院,晚饭后出发,你们组去一个人,轻伤组去一个人。”这四个病人有两个是“气性坏疽”,一个是肝炎,一个是肺结核,两辆解放牌卡车送。此时组里已经无人可派了,我只能自己去。那时我的精神差到了极点,没有一点力气,但我还是强打精神坚持上路。去502医院,路不熟沿途又没有路标,半夜一点才送到医院。谁知道在这里又意外地碰上了同班同学、好朋友夏争平,真是巧,她让我睡在她们宿舍里。第二天一早吃早餐时,我仍然是什么也吃不了,她问我怎么啦?我说我是带病来参战的,到现在我都基本上坚持不下去了。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匆忙离开了,返回了宁明医院。和争平相见,既意外,又惊喜!没想到几天后我们就在南宁303医院再次相逢了……!

来源:八一子弟 原作者: 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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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兵帅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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