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案四叹
沉冤21载,聂树斌案终于改判了,很多人说,迟到的正义也是正义,此话虽然不错,但是我却有四叹!
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对原审被告人聂树斌故意杀人、强奸妇女再审案公开宣判,宣告撤销原审判决,改判聂树斌无罪
一叹领导认错不易。
现在未经官方证实的事实是,当初省里有一位领导主张快杀。且不论省里领导干预司法判案究竟有没有法律依据,就说他拍脑瓜下令杀人,往轻里说也是草菅人命。领导日理万机,出错难免,可关键是领导不会认错。
张越
1995年聂树斌被枪毙,十年后,真凶被捕并且认罪,说明案子错了。错了又不能认错,因为领导的面子不好看。这时候,面子大于生命,当然是别人的生命。于是,就要把案子包起来不让别人知道。这一包就是十年。继任的领导也是前任领导的人,中国官场上历史悠久的法则“官官相护”就起了作用。号称“河北王”的张越作为政法委书记,为了遮掩错误不惜一错再错,二审前,他亲自坐镇邯郸三天,场外“指导”真凶王书金翻供。
我想,他的信念一是不能让错误影响到自己和领导的官位,而是认为自己一手还是可以遮天。
领导认错真难!
话说回来了,不认错的领导最后败露,一定是个小概率事件,不然,为什么很多领导会死扛到底呢?
其实,毛泽东早就说过这样一句话: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是我们比较的聪明起来。这句话,他们都忘了吗?
二叹央视消费信用的无度。
中央电视台是国家电视台,有国家背书,信用当然没的说。但是,信用这东西,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是要常常积累的。如果只是消费不去积累,那么,信用就会越来越少。
洪道德
在聂案中,央视消费了不少的信用。就在2014年4月,聂案已经交给山东高院异地复查,案件的疑云渐渐拨开的时候,央视在“焦点访谈”栏目中,仍然倾向性很明显地为这一错案说话,中国政法大学的法学教授洪道德信誓旦旦地支持这起冤案。他在消费自己作为法学教授的信用的同时,也在消费央视的信用。
当然,除了聂案,还有雷案。
央视在关键时刻总是挺身而出,成为错误或者是罪恶的同行者,也许有时是出于无奈,但是,作为一个有信用的媒体,一点点消费自己的信用而没有积累信用,那么,总会有一天,消费光了自己的信用。
三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聂案除了有良知的法官和律师所起的作用外,最最努力的是聂母张焕枝。21年来,特别是真凶的出现使得张焕枝更加坚定了为儿子讨回公道的决心。
2005年3月16日,张焕枝(中)听闻真凶另有其人,扑倒在儿子聂树斌低矮的坟头
一个普通的农民,要向那么大一个“河北王”讨个说法,有多难!她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法院,挨了多少次训斥,看了多少张冷脸。如果不是一个母亲的执着,早就放弃了。实际上,就算是至亲受了冤屈,大部分人也很难坚持21年不放弃地申诉。而这样的案子,如果家属不申诉,断没有翻过来的可能。
要向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致敬。
只是,母亲固然伟大,但是,如此执着的母亲不多。如果没有这样一位母亲,聂树斌就会永远背着恶名含冤地下。
四叹迟到的正义。
聂案改判后,主流媒体大都是把这看做是中国司法界的一次胜利,一般的说法,是迟到的正义,很多人还会补上一句,迟到的正义也是正义。
这个我也赞成。相对于那些永远不可能昭雪的冤魂,聂树斌的灵魂终于和正义有了握手。
2016年12月3日,河北鹿泉,聂树斌的父母携数十名亲友来到聂树斌的坟头为他烧纸,聂树斌父亲21年来首次为其上坟。一名聂树斌兄长辈的亲属,诵读了改判无罪的判决书
一个21岁的无辜生命沉冤凄惨于地下21年,如果他坟前有树,恐怕也是遮阴蔽日的参天之树了。砍掉这棵树也要心有戚戚呢,何况一个21岁的人?现在只用一个“迟到的正义”来安慰家属,安慰所有的旁观者,也是挺残忍的。
说到底,也是在安慰那些草菅人命的人,为他们的下一次作恶预备好了梯子。
关键是,这次是迟到的正义了,下回呢?正义为什么总是会迟到?
不能够用这样的一句话搪塞过去,要深究原委,是源头出错还是某个环节出错?为什么当时一定要杀了聂树斌?谁和他有血海深仇?决策过程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好的纠错机制?等等。
聂母手捧着家里留下的聂树斌唯一的一张照片
只有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些问题,迟到的正义才是正义,否则,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的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