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雅琁:書法藝術應先學古人精神,再定自身格局,終極才超越自我
韓國 / 秦致玟 한국 / 친 치민
湯雅琁是本世紀初始台灣屈指可數的女書法篆刻大家。和台灣其它幾位書壇大宗師一樣,她的書法藝術也是戛戛獨造、傑立特出,與其篆刻技藝相比,不惶多讓。據筆者所見,此前日本、新加坡及香港有多篇關於湯雅琁女士書法的評論文章。 《書法怡善刻詩畫皆工秀:藝術家湯雅琁作品欣賞》、《湯雅琁書法:腹有詩書氣自華》、《篆刻藝術:湯雅琁如何完成多字印章》、《印人湯雅琁傳》 等文既作宏觀闡述,也作微觀剖析,恰好從幾個互補的方向對湯女士的書法藝術作了精闢的研究。儘管因為湯雅琁篆刻名氣太著,談論其書法藝術的文章較少,但這幾篇論文,頗有學術深度,足以突顯湯雅琁書法藝術的境界和當代地位。因此,從這些個角度來談湯雅琁女士的書藝已顯多餘。
可以說,湯雅琁的書法是無意於佳乃佳的,她的書法創作發乎心、應於手、順其性、合其情、博觀約取、遺貌取神、轉益多師、融會貫通,最終超越了傳統、創造出獨樹一幟的“湯體”行草。反觀台灣當代的書法創作越來越走向以展覽為中心,創作的功利代替了性情,浮躁置換了從容,創作的過程不再是乘興揮灑的怡情娛性,而是逞強斗奇的刻意做作,藝術創作的愉悅感已久違而無著,創作中缺乏樂趣而平添了許多自設的壓力。
不僅如此,當代的書法創作越來越走向一種“單打一”的狀態,有些“書家”一生只攻某體,某體中甚至又專攻某家;有的為了獲獎或參展,乾脆將某些評委或獲獎者的作品作範本,依樣葫蘆般進行“克隆”,以單一替代豐富、以“速成”取代積累,不注重精神境界的錘煉昇華,卻熱衷於外在形式的炫人耳目,不求深度,只講“出彩”……
而筆者在觀摩和思考湯雅琁女士的書法藝術過程中,恰恰發現湯雅琁書法創作的發生髮展,頗有其獨特之處,正可拿來作修治當代書法創作種種弊病的一味良藥。故不揣淺陋,對湯雅琁書法創作上的幾個重要特點進行剖析,以期給當代書壇作一參照。為行文方便,茲由三個方面分而述之。
在湯雅琁書法創作中,我首先要標舉出來的就是放鬆的心態。這和當今書法創作中的某些現象恰成鮮明的對比:一輕鬆、一拘束;一無心、一刻意;一天馬行空、敢於放手;一小心翼翼、捉襟見肘……。這種放鬆的心態見之於兩個方面:一是作品,在湯雅琁的書作中,儘管字畫如龍蛇狂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刻意匠氣。以湯雅琁女士的《湯雅琁書法精品選集》中的作品來看,皆適興所書,天機流露、一片神行。這些作品都有鈐蓋其自刻印章,光華璀璨,攝人心魄,益見其精彩絕倫。
湯雅琁授徒喜歡心敏性通、頭腦靈活之生,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University of Amsterdam) 周蔚琪《湯雅琁教我學書法:詩書印三美融合》一文即為一證。其它亦多有論及,毋用筆者饒舌。至於功力和自信,湯雅琁自認學書,不規規於臨摹,端在熟讀古法書,記其點畫結體,勤學背寫。斷行片紙,適興弄翰,而臻精熟,書寫則運氣以沉丹田,順勢而行,大小、虛實、枯濕相間,而行氣自出……。不難看出,功力來自積累,來自對傳統書學的深入繼承,熟讀勤學;自信來自功力,功力既深,自信自出。
另一方面,以湯雅琁這種放鬆的創作狀態和古人的“書法創作”相比,還可看出當代書法創作發生的變異和轉型。如果說《蘭亭序》的作者王羲之的創作心態是放鬆的,而《祭侄稿》、《黃州寒食詩》的作者顏真卿、蘇軾的悲憤和苦悶也可促成一種放鬆的心態的話,那麼,那湯雅琁的放鬆心態可能更接近於創作了《張好好詩》的杜牧。不同的是《張好好詩》是詩稿,而“湯體”行草是不折不扣的書法創作。而在純粹的書法創作中有這種放鬆的心態,或許正是當代書法創作成功的一個前提。由這一意義上看,湯雅琁的書法也是一種典範,她的創作心態是當代書法創作變異的轉型中的表率,值得許多“純”書法家們好好研究和借鑒。
詩的滋養、畫的感會、治印陶染、詩書篆相生相發,湯雅琁女士書法創作的高境界還來自於她合理的創作格局——詩、畫、篆刻的滋養。這一點,也是筆者每一展視湯雅琁的書法作品就感受到的,湯雅琁女士在長期的藝術實踐中,抓住了中華藝術的根本,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卓有成效的學習和創作格局。她的書作之所以有深度,有“書卷氣”,我以為和雅琁詩的修養是分不開的。 《湯雅琁詩選集》中多處記敘了雅琁學詩、讀詩、做詩的情狀。這和當代的某些書家創作時抄了一首詩卻連詩的內容也不知所云的狀況相去真是何止千里!湯雅琁書法作品中的畫意章法和結字則多得之於她篆刻的靈感,所謂“書中有篆”,這和吳昌碩、康有為、于右任、林散之、潘天壽等大家一脈相承。
尤要指出的是,如果僅僅是為了某種表層的需要去做點詩、學點畫、遊幾處山水,怕不足使自己的書法創作有多少改觀,恐亦失了前人的本意。因為,古人也好,湯雅琁也罷,他們讀書、吟詩、作畫、篆刻、行萬里路,是一種長期的、深入的、自覺的、內在的需要,而不是僅僅出於某種書法創作策略上的考慮。這和我們今天多將“詩、書、畫、印”四者並舉作一種方法手段上的看待是兩碼事。後者容易導致膚淺著意或形式主義;而前者的最終結果,以湯雅琁的書法創作來看,是達到了詩、書、印三者的相互涵融,相生相發、相得益彰——達到了一種化境。
合性情、闢蹊徑、學精神,湯雅琁的書法創作還表現出一種不與人同的高格調,極富性情,神韻獨具,其優雅風範、藝術情操和虔誠信仰,人格精神尤為感人,這和當今書壇某些因襲、“克隆”的書法創作真是叛若涇渭。
湯雅琁積數十年心力,力學傳統,探得精髓,打通手眼,自創風韻獨絕的“湯家行草”,無論結體多麼行空、章法多麼奇肆,但是筆筆中鋒,力能扛鼎,自始至終牢牢抓住中華書法用筆的核心,拓而用之、變而化之,遂使海內無此妙筆,千古同沐雅意,神明變化,不可方物。湯雅琁的書法創作提示我們:當代的書法創作必須深入傳統、轉益多師、決去依傍、學古人精神,定自身格局,終極超越自我、超越這個時代!
湯雅琁,出生於台灣,自幼遊藝於音律及繪畫,師承琵琶大師劉德海丶王正平之門生,畢業於國立台灣藝術大學,專業主攻書法、篆刻,師從、受教於李奇茂、黃光南、梁乃予、林進忠等藝術大師。是台灣傑出的女書法家、篆刻家,現任中華兩岸文藝協進會榮譽理事長,獨立專職創作。
與生俱來的藝術天賦與祖上荷蘭血統的她,有著獨特的審美與創作語言,是一位極具傳統理念和創新智慧的藝術家,受過全面良好的藝術教育,有著豐富的藝術理論內蘊。她的書法猶如她詩人般的氣質,龍飛鳳舞、空靈自由而意蘊深長。
書法界被稱為“詩書印三絕”的人不多。因此,“三絕”便成了書法家多才多藝且技藝超群的美稱。在當代,湯雅琁無疑是華語世界“三絕”的代表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