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谧怎样折节向学终成大器

电影《皇甫谧》海报中皇甫谧形象剧照  （图源网络）

皇甫谧怎样折节向学终成大器

       皇甫谧，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医学家。他把古代著名的三部医学著作纂集起来综合比较，并结合自己临证经验，写出了一部为后世针灸学树立了规范的巨著《黄帝三部针灸甲乙经》，也称《针灸甲乙经》，简称《甲乙经》。同时，皇甫谧还是著名的史学家，他一生写了大量历史著作，有《帝王世纪》、《高士传》、《逸士传》、《列女传》等，其中《帝王世纪》可以说是一部博古通今的巨著，受到当时和后代的推重。然而，谁能想到这个大学者在青少年时期却是人们眼中一个不学无术，天资低下的浪荡公子？！

       青少年时期的皇甫谧，不喜欢读书，非常贪玩、经常与小伙伴们“或编荆为盾，执杖为戈，分阵相刺，有若习兵”。叔母经常责骂教导，他也不听。长到二十多岁，益发放荡无羁，冥顽不灵，毫无上进之心，白白虚掷了大好的光阴。史称他“年二十，不好学，游荡无度，或以为痴”。

       少年皇甫谧之所以不求上进，一方面是他的皇甫家族，是陇西地区的一个世家大族，他的曾祖父皇甫嵩是东汉灵帝时的大官僚，这样显赫的家世使他觉得有恃无恐；另一方面由于他从小过继给叔父，远离父母和家乡，虽有叔父母的管教，但毕竟得不到父母直接的教养，因而就像脱缰的野马更加肆无忌惮了。

       不过，皇甫谧对于他的叔父母倒还很孝顺。有一次，他不知从哪里弄到一些时鲜瓜果，便立即兴冲冲地拿来孝敬叔母任氏。皇甫谧满心以为叔母定会高兴，谁知叔母不但没有接他的瓜，反把他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劝诫说：你已经二十多岁，还是目不存教，心不入道，即使你拿牛羊猪“三牲”来给我吃，也丝毫不能使我得到安慰。说罢连声慨叹：“过去孟母三迁，终于使孟子成为一个学者，难道是我没有选择好的邻居而把你带坏了？或是我教育不够和不得法？要不然你为什么顽皮愚钝到这个地步！修身勤学，全靠你自己努力，最终也是你自己得到好处，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罢不禁声泪俱下。

       叔母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开导，使皇甫谧触动很大，他当即向叔母表示要幡然改悔，弃旧图新，重新做人。第二天他就去拜村里一个叫席坦的老先生为师，认真读书。后来皇甫谧回忆道：这次叔母的教训使“予心少感，遂伏书史”。从此以后，皇甫谧简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再也不在外面游荡了，而是如饥似渴地沉醉在书本之中，“耽翫典籍，忘寝与食”，“勤力不怠”。

       那时，皇甫谧叔母的家境并不宽裕，他“躬自稼穑，带经而农”。他“沉静寡欲，始有高尚之志，以著述为务”。“时人谓之‘书淫’”，说他沉溺于书本之中已太过度了。有人劝他不要用功过度，以免损耗精神，伤害身体。他回答说：“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能得到知识和学问，就是少活几年也甘心。”

       读书打开了皇甫谧心灵的窗户，书本把他带进了知识的宝库，使他对于祖国的优秀历史文化遗产入了迷，如饥似渴地吸吮着，不断地充实着自己。通过这样坚持不懈的努力，皇甫谧终于把损失的时间夺了回来，“遂博综典籍百家之言”，终于成了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在封建社会里，士人读书的目的是为发了获得统治者的器重，以谋取高官厚禄。皇甫谧生活的时代，这种社会风气是十分盛行的。当时也有人劝皇甫谧：“你现在已经满腹经纶，颇有名声了，也应该出去广泛交游些权豪势要，也好博个一官半职，何必死守这穷乡僻壤，一辈子过这清贫的读书生涯呢？”这时的皇甫谧已立定了钻研学问、著书立说的志向，他给自己起了个自号——“玄晏先生”，立志要做一个清心寡欲、不慕荣利、专心学问的读书人。

       因此，对于劝他出外为官的言论，他毫不犹豫地加以拒绝，明白表示：“一个人只要肯于努力钻研，即使居住在穷乡僻壤之中，也可以得到做学问的无穷乐趣，何必去交游权贵，孜孜追逐名利？！”于是他写了一篇题为《玄守论》的文章，表白自己安贫乐道、不求荣利而潜心学术的志趣。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官府也接二连三地举荐他出去当官。当时曹魏政权的实权逐步操在了司马氏父子手中，魏元帝曹奂时，相国司马昭召他出来做官，乡亲们也纷纷劝说他听从诏令。他都一概加以拒绝，并作了一篇《释劝论》，再次表明自己不愿意出来当官，而要潜心钻研学问的坚定意志。

       不久司马炎取代了曹魏政权，建立了西晋，这就是晋武帝。晋武帝又再下诏敦促皇甫谧出来当官，他还是婉言谢绝。晋武帝见他言词恳切，便不再过于逼迫他。当时民间的书籍不多，宫廷中倒有比较丰富的藏书。皇甫谧在著述中需要一些参考书籍，便上书晋武帝借书，晋武帝送了一车书给他。皇甫谧的一生，始终坚持从事他的学问和著述，后来虽然得了偏瘫病，“犹手不辍卷”，一直到西晋太康三年（282）他六十八岁那年去世为止。

古人绘制的皇甫谧画像与皇甫谧名著《针灸甲乙经》图片

       古人将不务正业的人改邪归正，说成是“浪子回头”，“浪子回头，仍不惭为君子。”古人又将改变旧习，发愤读书说成是“折节向学”，《后汉书》讲段颎：“颎少便习弓马，尚游侠，轻财贿，长乃折节好古学。”魏晋时周处年少时纵情肆欲，为祸乡里，后来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功业更胜乃父，留下“周处除三害”的传说，是历史上最著名的浪子回头典范。

       唐朝也有浪子回头，折节向学的名人。如韩愈称赞的“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的陈子昂。陈子昂十七八岁时仍然不知读书，整天打架斗殴，斗鸡走狗，游手好闲。进入乡校后，忽然悔悟，从此谢绝酒肉朋友，在金华山道观中静心阅读古代典籍。“数年之间，经史百家，罔不该览”，日后成为矫正初唐诗坛承袭六朝浮艳习气的重要诗人。

       又如杜甫晚年十分欣赏的“才力素壮，词句动人”的苏涣。苏涣年轻时是一个草莽英雄，以盗窃、抢劫为生，巴蜀一带商旅深受其苦，称其为“白跖”。后来，“自知其非，变节从学”，参加科举考试中了进士，在李唐朝廷做了官，并成为有陈子昂诗之遗风的大诗人。再如中唐诗人韦应物，少年时飞扬跋虐，横行乡里、私藏逃犯、设局招赌、跟人偷情，做了不少坏事。安史之乱后，韦应物低调为人，刻苦读书，学习做诗，最终成为与孟浩然、王维并称的山水田园派诗人。 

       皇甫谧等人的经历说明：一个人在青少年时期没有好好读书，损失了宝贵的时光，固然是很可惜的，但是只要他能幡然觉醒，立定志向，从头做起，并持之以恒，也是可以有伟大成就的。真可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事在人为，有志竟成”。 

       纵观中国古代的德教传统，可以发现一般的教化是为了生活之迁善，途径是偏重于启迪内心的领悟而达到行为自觉，以及内外在实践体验而思想觉醒。皇甫谧的教育感化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长辈语重心长的劝诫，另一方面则是其亲身体验苦难，在磨砺中成长。这种“折节向学”教育的两种途径，可以理解为今天常说的劝诫教育和磨难教育。这就是皇甫谧等人从一个浪子转变成一个学者，给后人的一点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