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店的回忆 ——从胡同说开去(四)


                                               车辇店的回忆 ——从胡同说开去(四)

  在我的记忆中,31号是个神奇的院子,只住着×继安一家,虽然×继安像个孩子王,常常像司令一样带着附近的孩子玩打仗,不过每次招呼我们到他家门口玩顶多也是只在门洞里,从来没有向院里跨进一步,也没有听到过这帮孩子要求到他们家的院子里去玩儿的要求。
  他家是我们胡同为数不多的定
奶的住户,每天清晨送奶员就会在他家门口摆上两瓶牛奶,盖瓶的纸用皮筋紧紧缧住,就像一朵倒扣在奶瓶嘴上的花。特别是他的父亲身材高高的,不过有个毛病,就是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扭头,随着扭头还一边不停的喷着咳嗽,让人见着又是奇怪又是心疼。听街坊们说这是他在解放前的监狱里被灌辣椒水,灌煤油落下的毛病。   
  继安有一个姐姐
,姐姐的脖子显得有些仿佛头压在肩膀上,一些孩子还给她起了个难听的外号,你想想:背后给人起外号谁还好意思进人家院?若再见到继安的姐姐那得多难为情啊!

  自从我上三年级的时候,继安也不再当孩子们的总司令了,他家的门道也不再有成群的孩子了,却常常传出来一阵阵的拉琴声,拉琴的人个子高高的,特别白净,最扎眼的还是那身军装,仿佛比平日见到的解放军那身军服颜色更深显得更精神,特别是他夹在脖子底下的那件乐器,弯弯曲曲,像一个葫芦,又像几轮弯月交错在一起,发着深铜色柔和的光,随着一把长弓在上面来回的移动,仿佛会有一幅一会儿悠远绵长一会儿欢快跳跃的画幅,在那琴弦上远远的向你走来,平时我只见过笙管笛箫锣鼓镲鉢,偶尔还能见到胡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奇特造型发出这样奇妙音响的玩意儿。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小提琴,拉小提琴的是继安的哥哥,据说他刚刚从新疆的文工团回来。

  我喜欢听他拉小提琴,只要是他家门洞里传出拉琴的声音,我就会悄悄地站在他家的门口,偷偷的看着他拉琴,而他从来都是只盯着脖子下的那把琴,只顾左右挥动着长弓,跳跃着自己灵活的手指,仿佛从来就没有我这个人,自然也就从来没有相互的说过一句话。时间长了,我总感觉他只拉两首曲子,一首仿佛是在描写一群热情舞者在欢快的跳着奔放的旋转着,奔放而又跳跃,仿佛你都要和着乐曲一起舞动起来。而另一首一会儿是引你进入到喜气洋洋的欢快气氛中,一会儿又引你摇动小船的双桨荡漾在微波粼粼之中,桨声欸乃和着春日融融鸟语花香的悠扬之中,听得多了,我几乎也能跟着哼哼几个片段。只是我从来都没敢打扰他的投入,自然一直也没机会请教他拉的是什么曲子。

  到了秋天的时候,我同几个街坊的孩子到青年湖去玩儿,青年湖边上增添了不少平地烧焦炭的煤堆,煤堆上蒙着厚厚的黄土,黄土的上面留着几处出烟口,出烟口正冒着有气无力的缕缕青烟,远远望去,青烟把周边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浓浓烟雾之中。几个烧焦炭的工人正在来来往往的收集着煤焦油,他们那浑身上下黑黑的装扮,形成一个个灰黑色的身影,如同一个个飘移的幽灵。这时,只见一个工人停了下来,唯独脸部这一块没被包裹着眼睛正不动得盯着我,我顿时惊呆住了,透过烟雾仔细一看,心里面不由得“啊”了一声,这不是拉小提琴的继安的哥哥吗!难怪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听不到他那提琴声了。尽管那时我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怎么也会有不少莫名其妙的疑问,他怎么到这里烧焦炭来了呢?那种疑问久久的留在我的心中。

  一年后,我也参加了少年之家扬琴组的活动,少年之家就在我们胡同东口,与我们院只隔五六个门,扬琴组其中的四个孩子都在我们胡同住,不知道他们听过没听过继安哥哥的琴声。
  由于我们四个人都离少年之家非常近,往往几个人一约,白天晚上都可以进到少年之家里找到辅导员,一次我哼着从继安哥哥那里偷听来的这两首乐曲的一些段落,请辅导员帮助判断一下,才知道一首是《新疆之春》,一首是《新春乐》,都是小提琴曲。听了辅导员的指点后,我奇怪的发现这两首曲子都没有离开一个“新”字和一个“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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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涛
03-17
和老师相比,我的少年时代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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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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