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史”概念的探讨与发展阶段

2016-09-06 12:03
刘惠恕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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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恕

我于2002年发表《中国政治哲学发展史──从儒学到马克思主义》一著以后，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有无必要完成该书的续集──《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思想发展史研究》？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思考，是因为中国共产党一直强调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而与马克思主义相并列，提出“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概念，能否成立？思考的结论是：完成这样一部书著是有必要的。因为，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概念按一般理解，是指蕴涵于马克思与恩格斯学说中的社会政治理想，对其又可以用“历史唯物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的称谓加以表述。而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产生的条件与基本内容，恩格斯曾概括为：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间斗争的必然产物”，它“一方面说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联系和它对一定历史时期的必然性，从而说明它灭亡的必然性，另一方面揭露这种生产方式内部的一直还隐蔽着的性质。”[1]列宁据此指出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特点是：“马克思认为他的理论的全部价值在于这个理论‘在本质上是批判的和革命的’。后一品质真正是马克思主义完全地和无条件地所固有的，因为这个理论公开认为自己的任务就是揭露现代社会的一切对抗和剥削形式，考察它们的演变，证明它们的暂时性和转变为另一种形式的必然性，因而也就帮助无产阶级尽可能迅速地、尽可能容易地消灭任何剥削。”[2]依据恩格斯与列宁的有关论述可见，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基本特点在本质上是批判的和理想的。所谓批判，是指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是建立在对资本主义社会不合理性批判的基础之上的，列宁据此指出这一理论在本质上是“革命的”，它把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作为自己现实的国家政治主张。所谓理想是指：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对人类未来社会的政治预期是共产主义的，这又是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政治批判后所得出的必然结论。

而能否把“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作为一门专门的学科来加以研究，关键点在于能否寻找到这门学科相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独立性。我通过研究，得出的结论是肯定的。因为首先，“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源头是来自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也即是说这两门学说具有社会政治理想的一致性。但是其次，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对于现实社会的政治主张仅在于提出了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基本原则。而限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生活年代，这一主张是依据“巴黎公社”的基本原则，从普选的角度对资本主义社会政治的不平等加以批判，而提倡一种更为民主的国家政治主张。[3]这与列宁后来在《国家与革命》一著所阐述的“无产阶级专政”原则（主张在社会主义一整个历史时代都存在着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斗争）及斯大林在实践中所建立的苏联一党制的计划经济国家模式尚有很大程度的区别。而中国共产党的现实国家政治主张，先是学苏联的，但是自毛泽东在延安时代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张之后，逐渐产生出中国共产党自我政治主张的独立性。“文革”时期毛泽东一度强调“无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其说法与列宁的一些说法较为接近，而一些具体做法（强调“以阶级斗争为纲”）又与斯大林的一些做法相接近，但自“文革”结束，邓小平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主张之后，中国共产党的国家政治主张已展现出了与前苏联完全不同的特点。再其次，限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生活年代，尚未及系统提出共产党的自我建设理论，仅强调了共产党的“无产阶级”政党性质：“共产党人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推动运动前进的部分。”[4]列宁在国际共运史上最先提出共产党的织织原则“民主集中制”问题，[5]但比较而言，列宁较为注重共产党自我组织建设中民主的一面。斯大林的建党思想沿袭了列宁的说法，但是更为强调集中的一面，[6]并因此导致了前苏联时期党的领袖的个人独裁制度（“个人崇拜”），酿成了“大清洗”的政治悲剧。中国共产党组织建设制度一度受到斯大林建党思想的影响，并酿成“文革”时期的政治悲剧，但在纠正“文革”错误之后，中国共产党开始重新强调列宁 “民主集中制”建党思想中民主的一面，并提出了“三个代表”的新的建党主张，开始独立探讨中国共产党组织的自我建设道路。

综上所述可见：把“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相比较，尽管其具有社会政治理想的一致性，但是在国家现实政治主张与建党思想方面，均具有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未曾论及的内容，即中国共产党具有自我政治主张的相对独立性（其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特殊性），因此，把“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作为一门专门的学科来加以研究，完全具有其成立的前提条件。既然把“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作为一门专门的学科来研究，具有成立的前提条件，剩下来的问题便是揭示这门学科的基本内涵究竟是什么了。

“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基本内涵是什么呢？对此，学术界并无统一说法。这主要是因为“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是一个晚出的概念，未曾见载于辞书，因此，各家给予了不同的解释。如有的文章指出：“我们党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也即邓小平政治哲学的精髓”。[7]这样，就把政治哲学的概念等同于政党的思想路线。又有文章提出：传统中国的“人本文化”产生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观念，形成了“以德治国的政治哲学”，中国共产党对这种文化韧性的继承，“是中国在20世纪能够崛起的基本原因。”[8]这样，政治哲学的概念就等同于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对“以德治国”思想的阐发。又有文章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当代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哲学”。[9]这样，“三个代表”思想，又成为中共党人的政治哲学。等等。新近，有人在《学习时报》上发表文章指出：“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就是一种批判的政治哲学，即社会批判理论。”而“当代中国政治生活的发展”迫切需要“有一种积极的建设性的言说”，需要“有一种建设性的理论维度”。[10]言下之意是：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本质特点是一种批判性的政治哲学，而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本质特点则是一种建设性的政治哲学。而如此来给“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概念下定义，其说法虽较前三说严密，但也并非无懈可击。因为，既然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是一种“批判”的哲学，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是一种“建设”的哲学，那么，我们又如何来理解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与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二者之间的历史联系呢？

而笔者以为：给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所下的比较准确的定义应该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也即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思想理论。它具体包括三部分内容：一是社会政冶理想，这一部分内容是对马克思主义以历史唯物主义为理论基础的科学社会主义学说[11]的承袭，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任何政党都不能说是从这一角度上创造与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因为其著作所有权只能属于经典马克思主义的创史人马克思与恩格斯两人，不同国家的国际共运政党只能说是该党理论学习与借鉴了马克思主义的这一部分学说。二是有关国家政权建设的现实政治主张或指导理论，亦可简称是党的政策思想理论（含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等），它具体包含中国共产党在执政之前的夺取国家政权思想（对于夺取政权规律的认识、国家政治主张或政党主张）以及在夺取国家政权之后的执政理念（以执政为导向的世界观、方法论或指导国家从事政治建设、社会政治发展的指导思想）。第三部分则是中国共产党的自我建设思想（党建理论）。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后两部内容，从一般意义而言，可是说成是结合中国社会环境与革命实践活动创作性地运用与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但是从严格的意义而言，这两部分内容都是中国共产党在政治实践活动中，自我政治哲学的产物，我们决不能把它说成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本人的思想（因为在他们的著作中未曾论及），更不能说成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代发展的“顶峰”，而要求其他国家的国际共运政党加以学习和运用。这是因为每个国家都具有不同的社会环境特点和与这一环境相适应的社会政治发展（革命）道路。而“文革”中之所以会产生“顶峰论”的理论谬误，是由于不顾上述事实所引起的。而由这一概念出发，把当年苏联认定为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中心是错误的，同样，今天我们也应该避免中国党陷入这一理论误圈，承担我们所无法承担的国际义务。

在析清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概念的基本定义之后，我们还需要兼带探讨的一个问题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主题思想是什么？对此，党的文献已经做了回答：“‘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同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是一脉相承而又与时俱进的科学体系，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的最新成果。”[12]“一部包括红军长征在内的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就是一部坚持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指导、紧密结合中国具体实际进行理论创新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13]中共十七大报告则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是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在内的科学理论体系。”[14]

据此可知：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主题思想起码经历过三个历史发展时期：马列主义传入中国与中国共产党接受马列主义以之指导中国革命时期，这时中国革命具有着浓厚的“以俄为师”的特点，如果加以形象比喻，这一时期也可以称之为“马克思主义俄国化”时期；毛泽东思想形成与发展时期，这一时期具体包含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两个历史发展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形成时期，这一时期始于“文革”结束、中国共产党开始探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具体经历了邓小平理论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提出以及科学发展观形成三个发展过程。而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主题思想后两大历史时期的发展，若从思想特征的角度来加以表述，也可统称之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期。

依据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主题思想三个历史时期发展的具体特点，本书定于分以下六章写作：（1）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与中共早期领导人提出的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思想；（2）毛泽东结合中国革命实践发展马克思主义原理，提出“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3）中共第一代领导集体──朱德、周恩来、刘少奇、彭德怀、陈云等人对毛泽东政治哲学思想的丰富与发展；（4）邓小平对毛泽东政治哲学思想的捍卫、发展及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5)江泽民对邓小平政治哲学思想的继承及提出“三个代表”理论；(6)胡***对“三个代表”思想的发展及提出“科学发展观”与“构建和谐社会”政治理念。另加导言：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历史过程；结束语：“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程的回顾与展望；全书共合成8章。

　　　　　　　　　　　　　　　　　 2009年9月28日四稿

附：一部勇于回答社会现实问题的理论教材

——荐《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思想发展史研究》

黄斌华

最近，认真拜读了刘惠恕教授的《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思想发展史研究》（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11月第一版），十分欣喜！此乃作者另一力作《中国政治哲学发展史——从儒学到马克思主义》（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姊妹篇。这两部著作系作者三十余年倾力探研中国政治哲学发展史的辛勤成果展示。

《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思想发展史研究》共四十万言，可圈点之处颇多，笔者仅写粗略的阅读体会如下。

一、以比较精确的语言，概述“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这一命题

“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是个较晚出现的概念，未曾见之于辞书，因此学术界众说纷纭，见解不同。作者以精确的语言，提出了一家之言：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应包括社会政治理想、有关国家政权建设的现实政治主张或指导理论（简称为中共政策思想理论，含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等）、中共自我建设思想（党建理论）三部分内容。

作者定义的第一点是马、恩的本身学说，后二部分的内容则完全是中共在政治实践中自我政治哲学的产物。这与那些把政党哲学的概念等同于政党的思想路线，或等同于政党对某些古训的阐发，或等同于政党领导同志言论的不同之处在于：把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与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继承与发展的历史阐发清楚了！

本书内容紧凑，阐述系统，鲜明地指出中共政治哲学的发展经历过三个历史时期：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与中共接受马列主义以之指导中国革命时期；毛泽东思想形成与发展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形成时期。最后得出的历史结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必然要替代“马克思主义俄国化”！

当下许多诠释政治思想的读物，大多在观点上，从小报抄到大报，枯躁乏味，令人不得要领。政治上是“保险”了，在宣传效果上，离人民群众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比较而言，本书的内容却能贴近现实，贴近生活。

二、大胆打破陈规，构建党史、哲学史写作新模式

按当下党史写作的模式，一般按四代领导人排序，突出主要领导人功绩；至于其他党的领导人的思想素材，则按一般宣传口径处理。本书特色则在于，大胆增设了两章：

其中《第一章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共早期领导人提出的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思想》，阐述毛泽东之前对中共政治事业发展产生过重大影响的李大钊、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王明等人的思想贡献，他们都主张中国革命应该以俄为师，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方式，建立起“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这样，可以使读者领悟到毛泽东思想诞生的历史前提条件，是当时社会革命实践环境的必然产物。

其中《第三章中共第一代领导集体对毛泽东政治哲学思想的丰富和发展》，阐述了毛泽东政治哲学思想的提出，不仅是毛泽东个人思考的结果，同时还包括许多中共卓越领导人，如朱德、周恩来、刘少奇、彭德怀、陈云等的思想贡献，其同样推动着中共政治事业的发展。最令人感动的是，作者把彭德怀求真务实思想也予列入，体现了学术求实精神。

在此需要指出的是：目前不少政治理论书籍对群众最为关心的社会现实问题避而不答，充斥套话、空话，名曰“思想读物”，实为“学术垃圾”。有的出版单位对稍有学术创新的观点，毫无道理地予以封杀。据悉，本书曾在某地出版部门审查，被删除了书中对当代中国社会问题产生原因与对策建议的分析部分以及有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题论述的全部文字；甚至书中所载中共重要领导人彭德怀、陆定一等关于中国社会现实问题的一些重要论断也被删除，刘少奇经残酷迫害冤死于开封狱中的基本事实竟被篡改为“病死于河南”。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到底是维护党的根本利益？还是肆意歪曲中共党史，破坏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

感谢江西人民出版社出于对中共党史的尊重，将《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思想发展史研究》推向市场，与读者见面。

三、考据详尽，以事实说话，文风清新

本书从酝酿到完成,历经三十余年,倾作者半生心血,用功不可谓不恒。全书涉猎面极广, 考据严密,体现了作者驾驭全局的写作功力。读本书感触最深的是文风清新。一般而言,哲学史书稿引经据典,篇幅冗长, 繁琐注释,除了专业人士外,一般读者难以读完全本。本书洋洋40万字,读来却毫不枯燥。其中时见作者忧党爱国之情，尤显可贵。作者自称是写作本书，愧对自己，愧对家人，惨淡人生，唯一所寄望的是留下的书著能产生社会效益，多少体现出岳武穆为国尽忠的精神。由此亦可见作者的良苦用心。

目前在学术圈子里，抄袭、炒作、竭功尽利、人云亦云等浮躁现象层出不穷，成了常态。有的政治读物则空洞无物，读之乏味，叫人哭笑不得！而本书则反其道而行之，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揭示历史的本来面目，特别是对某些曾被长期误解史实拨乱反正，努力回答社会现实问题，使书真正具有了值得信服的学术性、真实性与可读性。

作为人民共和国的同龄人，我愿以极大的热忱推荐这部勇于回答社会现实问题的理论教材——《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思想发展史研究》。

（本文作者为上海市终***教育研究会副秘书长）

[1] 恩培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1880年3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27─227页。

[2] 列宁：《什么是 “人民之友”以及他们如何攻击社会民主主义者？》（1894年春夏），《列宁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05─306页。

[3] 见马克思：《法兰西内战》。

[4]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1947年2月─1948年1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北京版，第251页。

[5] 参见列宁：《给“社会主义宣传联盟”书记的信》（1915年11月9日─22日以前）、《提交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统一代表大会的策略纲领》（1906年3月20日）。

[6] 见斯大林：《列宁主义问题》，人民出版社1964年1月第1版。

[7]《论党的思想路线的政治价值》，见《新视野》1990年第4期。

[8] 见《科技日报》2004年4月25日。

[9] 见中央编译局杨彬：《“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当代中国共产党政治哲学的实践诠释》，载WWW.cctb.met/wjkw/dds jyshzy/2004年2月24日。

[10] 《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几个问题》，载《党史信息报》2008年8月6日。文章作者王南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