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救友
王容和李咸既是同事,又是朋友。他们俩同在赵郡太守府中当差,经常一起出去办事。
这一次,太守又派他们俩到湖北荆襄地区去办事。出这样的官差是很神气的。因为是太守府的人,一路上吃喝住宿都不用愁,每到一个地方,当地官员会把一切安排的舒舒服服的。
赶到邓州地界,天就黑下来了。当地负责接待的官员把他们俩安排在邮驿中休息。邮驿是古时候专门供送信的差役停脚休息的地方。王容和李咸住在一个房间里,屋里的东墙和西墙下各放一张床,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到各自的床上睡觉去了。
王容躺在床上犯起了失眠的毛病。他听着李咸熟睡的鼾声,自己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湖北的仲夏之夜是闷热的,王容睁着两只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色。薄薄的云层把月亮遮得蒙蒙胧胧的,庭院中浓密的竹林深邃而又神秘,使人产生无边的遐想。
忽然,王容看见门轻轻地开了一个缝,他很奇怪,今夜没有刮风,门怎么会开了?但疑团很快就被解开了,因为在门缝中伸进来一个人脑袋。显然门是被人推开的。那是一个女人的头,王容还没看清她长的什么样子,那女人便很快把头缩回去了。过了一会儿,那个头又伸进来了,这回王容看清楚了,那女人长得非常漂亮。白皙的面孔,鲜红的嘴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王容刚要说话,那女人又把头缩回去了。
王容感到这个女人行动诡秘,决心看看他要干什么,所以,当那女人第三次把头伸进门缝的时候,王容屏住呼吸,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看着。
这一次,那女人的头没有缩回去,相反,还把腿迈进了门槛,整个人都进来了。那个女人真是漂亮!苗条的身姿,上边是火红的衣衫,下边是翠绿的长裙,更显出那张脸的生动妩媚。
这个女人深更半夜来干什么?王容正在纳闷,忽然听不见了李咸的鼾声,又看见李咸坐起身来,向那个女人招手。
“啊!原来李咸一直是在装睡!看来,他是和那个女人早就有约,骗我睡着了,他好和那个女人约会。”王容忽然明白了,他心里暗暗好笑,“这个李咸,还有这一手,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便和这里的女人勾搭上了。”他索性装睡,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李咸从床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那女人身边,拉住了她的手。接着,另个人便亲亲密密地嘁嘁喳喳地小声攀谈起来。王容心里不住地猜测,这个女人是谁呢?是李咸旧日的相好?还是这里驿站官员的家属?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便手拉手向外走去。王容想,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倒要看看事情将要发到什么地步。想到这里,他也偷偷的留下床来,光着两只脚,悄悄地跟在他们后边。
只见两个人来到院中竹林深处的小石凳上,坐在一起,又亲又搂,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忽然,王容看见李咸站起来了,急匆匆地往回走。王容怕暴露自己,迅速回到自己床上继续装睡。只见李咸走进屋里,把蜡烛点着,借着烛光,王容见李咸的脸色非常难看,表情凄凄惨惨。他拿出纸和笔,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把信封好,又去整理自己的衣物。王容想,这个痴情的东西!看样子是要把自己的衣物作为礼物送给那个女人。但这不是在家里,你把衣物送给她,看你今后穿什么!
只见李咸把那封写好的信和整理好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就又出去了。那女人似乎等不及了,走到了屋门口,拉起李咸就走。王容又悄悄地跟在后面,只见他们一起进了下厅的一个偏院,院子里有一间堂屋,屋内床帐俱全。两个人走进屋去,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王容想,这两个家伙一定干好事去了,我和他们开个玩笑,来个棒打鸳鸯。便又悄悄地溜回屋去,抱起一个枕头,想突然扔进去,吓他们一跳。
当王容悄悄的溜进那间屋子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李咸躺在床上,那个女人骑在他的身上,用一条白绫子系在他的脖子上,狠命地勒着。李咸被勒得喉咙咯咯作响,已经奄奄一息了。那女人此时已经没有了漂亮的面容,苍白的面色像一面白灰墙,舌头伸出一尺多长。分明是个吊死鬼。
王容大叫一声,把手中的枕头用力向那个女鬼抛去。那女鬼见有人来了,撇开李咸就跑。王容拔腿就追,追到院中西北角的厨房中,那女鬼进去了,坐在床上,头一直顶到房梁上。王容毫不畏惧,想冲进屋中抓住女鬼。女鬼见吓不住他,便消失了。
追喊声惊动了许多人,众人把李咸救起,抬回屋去。李咸已经被勒得七窍出血,昏死过去,直到天亮才醒过来。王容把李咸写的那封信打开,发现根本不是要把衣物送给别人的内容,竟是一封遗书。只见上面写道:
妻儿父母见信如面,我欲到一个绝好的去处,从此再也不会回来,就此与你们诀别。这些衣物,我已经收拾好了,请你们好好保留,想我的时候看看它,就如同我在你们身边一样。保重!珍重!
王容见李咸醒过来了,走到他的身边,拿着那封信说:“你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你家里看了这些东西得多么伤心!那女鬼用了什么魔法使你这样?”
李咸说:“我都不知道。我睡觉的时候,仿佛梦见一个漂亮的女子,令人一看就心动。是他约我到一个绝好的地方去。我还记得,她把我领到一间屋子里,拿出一个花环,让我把头伸进去,说伸进去就能看见一个美妙的世界。”
从此,王容见人就说他和李咸的这段经历,告诉大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千万不要一个人独自睡觉。
板章论曰:
其实,王容的经验还没总结到点子上。人生活在世上,总是追求美的东西。但在很多情况下,美与丑并不是截然分开的。丑陋的东西往往披着迷人的美丽外表。不被表面的美丽所迷惑,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