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说过,上世纪1990年之前的那一年,不仅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上特别重要的一年,也是攀枝花老许家极其特殊的一年。
那一年,我家大哥成功考入了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大师进修班,要在北京读上整整的一年时间。这一年,正好又是我家大哥“恋爱”了好几年的女朋友,从西师音乐系毕业的那一年。恰好,她又被全国统分到了北京昌平农村职工学校里当了一名专业音乐教师。如此一来,我家大哥他们俩个人。注定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在生活居住条件都非常有限的京城里生活、学习和工作。实际上,我家大哥在那几年的恋爱之中,曾经有过好几次要与女朋友分手的风口浪尖节骨眼,但都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理由给耽搁下来了,他们一直是在不好不坏的状态下“恋爱”着。而在此时此刻,两个正在微妙恋爱中的男女朋友即将携手进京,无疑给我的父母出了一道难题。因为,如果任由他们俩就这样无名无分地在京城里双宿双栖,再因此惹出了一些令人尴尬的事端出来的话,那老许家的颜面何在?于是,我父亲权衡利弊之后亲自做主,在我家大哥他们俩即将进京工作和上学的前夕,让他们在攀枝花扯了一张由此可以“名正言顺”住在一起的结婚证,并在自己的家里,做了一桌还算丰盛的家庭喜宴,办了一场只有自己家里人在场的所谓婚礼!据我所知,我父母在攀枝花的人缘很好,他们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不停地参加了各种各样的结婚嫁娶喜宴,送出去的礼金份子钱和礼物不计其数。但是,他们却没有给自己家的大儿子结婚选择大操大办,把过去送出去的那些人情和礼金趁机收回来,而只是悄悄地在自家的卧室和客厅门口,贴上了几个大红“囍”字,就算是礼成了。甚至连我们家的大门外面,都没有结红挂彩和张贴鸳鸯、龙凤和囍字,也没有邀请任何亲朋好友们来参加。我想,我父母当初这样做的主要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在他们内心深处,对大儿子的这个婚姻结果既不确定也不看好,甚至都不知道将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样的结果?于其将来落人于耻笑,不如现在“打枪的不要”!所以,他们才处心积虑地安排了那一场根本不像是婚礼的家庭婚宴。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自认为老许家应该算是对不起我的那位前大嫂!因为我父母的远期顾虑,而让她的初嫁势同于儿戏。在此,我替老许家对她道一声对不起!但往事如烟,这声迟到了多年的道歉话,如今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我还记得,就在我前大嫂毕业的前夕,她曾写信给我家大哥,说西师音乐系有一批优惠卖给师生的珠江牌立式钢琴,她很希望我家里能够出钱给买一台,说将来肯定是用得上的。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台型号为112的珠江立式家用钢琴“优惠价格”,是人民币五仟五佰元。而这笔钱在当年,无疑就是一笔沉重的巨款。我家大哥的耳根子很软,他回家后跟我父母软磨硬泡,一定要买下这台昂贵的奢侈品。正巧,我在那一年的一大半时间里,与段哥手下的一位家里是开机械修理厂的安徽籍老板学生,在攀枝花合作开了一间机修分厂,我还担任了他所册封的“业务主办”,并利用父母在攀枝花厂矿企业的人脉关系,为修理厂拉回了不少业务和生意,有了一点儿业务提成,存在了银行里,正好有五仠多大洋。于是,我父亲就跟我商量,让我先把这笔钱拿出来买下那台钢琴,做为父母送给大儿媳妇的结婚大礼。我的心里当然是很不愿意,但父亲的话总归是要听的。所以,那台“优惠价”的珠江钢琴就这样买了回来,并在我家大哥举行婚礼的那天,贴上了两个大红色的“囍”字,算是我家大哥婚礼中的最大亮点。后来,这台钢琴曾经跟随我家大哥在“北漂”的途中,陪伴了他很多年,直到他移民去了岛国新西兰之前,才被他不知如何给处理掉了。但这台钢琴,我的那位前大嫂却基本上没有使用过,这只是她名义上所接受的前公婆送给她的结婚礼物而已。
也是在那一年,我家三弟如期从北京舞蹈学院中国民族民间舞系,以优异的专业成绩毕业了。但是,由于那场无妄的学.运风波,他没有能如愿留在前景无限的北京大型文艺团体里工作。因为,就是在那一年,国家颁布了最新的高校毕业分配规定,当年北京市所有的大中专毕业生,全部都分配回户口所在地的原籍工作,还说这是叫做“哪来哪去”的分配原则。我家三弟后来告诉我说,他为此在北舞的宿舍里撕心裂肺地痛哭了好几场,最后不得不屈服于政.策的淫威,被迫回到了他已经阔别了六年之久的攀枝花市歌舞团,当了一名普通的舞蹈演员。为此,他还不得不因此而被迫与被分配回辽宁省原籍“辽宁芭蕾舞团”(简称“辽芭”)工作的心仪女友分了手。而且,在我家三弟毕业的那一年,所有北京大中专毕业生们的毕业证书,都被人为地推后了一年之后才正式发放。他们班上的那些同学们,是各自捧着一本印着“北京舞蹈学院毕业证书”大红封皮,留下的北京舞蹈学院毕业集体合影,而那个徒有其表的大红毕业证书内页,竟然连一张白纸也没有,是真正意义上的“空空如也”。 当年,我家三弟就是带着他那本空空如也的北舞毕业证封皮,脑子里“空空如也”地回到了西南一隅的大山沟沟攀枝花。对于他来说,他的命运从此彻底被人为改写了!对于攀枝花老许家来说,更是如此。本来,我家三弟很有希望成为新一代令万众瞩目的中国舞王者,但攀枝花那个极其有限的舞台,根本无法为他提供无限的施展空间。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家三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彷徨之中,他再一次回归了他幼年时代曾经的玩世不恭和自暴自弃状态。时隔多年以后,我对发生在上世纪九零年之前的那场风波,是发自于内心的强烈谴责!若不是那一群不好好上学读书的所谓激进派大学生们,当年胡闹瞎搞出来的什么学.运风波所影响,我们老许家人的前途和命运,不会是如今的这番景状。至少,我家三弟不会在这之后的几十年间一直不务正业,甚至完全放弃了曾经是前途无量的舞蹈专业,令我感到无限的惋惜。 据我所知,我家三弟在回到攀枝花市歌舞团工作的前两年时间里,已经不再是如从前那般玩命练功了。但他曾经是这样跟我说过:一个优秀的舞蹈演员永远都不能停止练功。他还告诉我说:舞蹈演员除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长时间的基本功训练堆积之外,还是“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若是三天不练,连观众都知道了”。但是,他在回到了攀枝花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对舞蹈和练功根本提不起兴趣,还开始大量酗酒,每天都把自己灌得个烂醉如泥。有一次,他喝醉酒后在他的宿舍床上抽烟,没有熄灭的烟头竟然把床单点燃了,他的宿舍里顿时窜出了火苗,整个宿舍楼道里是浓烟弥漫。隔壁宿舍的团友是嗅到焦糊味道,看见了浓烟滚滚之后,才强行撞开了他的房门,并用十几脸盆的清水扑浇,才把火势给控制住。而我家三弟此时却依然还在醉酒后的呼呼大睡之中,全然不知自己房间里已经着了火!他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被团友们倾洒进来的那一盆盆冷水,浇成了一个“湿人”!与此同时,他的一边头发因为被火苗燎焦燃烧,在被冷水浇灭之后还“嗤嗤”地冒着白色余烟,但他好像是与水火绝缘一样,继续酣睡如泥,让人哭笑不得。不仅如此,他还因为在一次演出前,被歌舞团某位团领导无端地踹了一脚而勃然大怒!他当场指着团领导上司的鼻子说:我是一个演员,知道什么是救场如救火!你虽然无故踹了我,但我不能临场罢演!今天晚上的演出,我会继续跳完,但明天请你在办公室里等着我!说完,他以饱满的情绪和精湛的舞技,完美地完成了他一次跳了七支舞蹈的演出任务,博得了台下观众们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第二天,他如约踹开了团领导办公室的大门,在那里大声地宣布了自己的辞职!然后,他是头也不回地从团宿舍搬走了。这件事情发生后,我父母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们的心里是特别地着急!让尚未到北京去上学的我家大哥,在炳草岗区的一家餐厅里,把我家三弟“逮住”并带回了家。面对父亲的严厉责备,我家三弟当时并没有回嘴,但他在被我家大哥生气地刮了他一耳光之后,他再一次被彻底地激怒了,竟然当着父兄的面儿,从住在二楼的我家阳台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然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我父母和我家大哥的视野之外,很长时间里都不知所踪,家里也找不到他的任何线索和消息,可把我的父母给急坏了!我父亲事后一直指责我家大哥处事太过鲁莽,把个“三鬼子给逼上了梁山”。后来,还是攀枝花市歌的其他领导,发动了所有的力量,才终于找到了他,并把他隆重地“请”回了歌舞团。那个在舞台台口前发神经、无端踹了他一脚的团领导也在团里的大会上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并主动向我家三弟认了错,这才算暂时平息了那场辞职风波。据我家三弟事后跟我说,他在辞职和跳楼逃遁之后,一直混迹在一群做服装生意的富婆女老板那里,(日子)“过得很舒服,有吃有喝有人玩,乐不思蜀,才不愿意回歌舞团受那份洋罪呢”!
据后来我家大哥和我家“三鬼子”的立体描述,我才得以知晓了这段“历史”的来龙去脉。当初攀枝花市歌的领导们,为了我家三弟辞职的事情,是既伤透了脑筋又束手无策,只能借助于团里与我父亲的往日旧谊求援。我的老父亲只得又派出我家大哥到炳草岗的服装大厦里把“三鬼子”给揪了回团里。不过,我家三弟天生桀骜不驯,又似乎是有理傍身,拒不听从父兄的劝诫。他甚至还扬言说,若市歌那个在演出前无故踹了他一脚的团领导不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和“自罚三杯”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再回团里上班的!气得老爸血气上涌、高血压发作,这才急得我家大哥直接扇了他一个大耳光。我家大哥没有想到,他以长兄之名教训小弟的这个耳光,非但没起到任何惩戒和警示教育的作用,反而像是捅了一个马蜂窝!我家三弟在痛挨了一大耳巴子后,立即与年长他八岁多,还高出了一个脑袋的亲大哥“雄起”了!他捂着脸挑衅地对大哥说:你敢再打我一下试试?我家大哥连话都不答,又补了他一个耳光。受此奇耻大辱,我家三弟这才从我家二楼的阳台跳下,并一瘸一拐地消失在父兄的视线之外。这就是我家三弟当年辞职跳楼事件的完整起因。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待在攀枝花,而是正在省会成都,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才听说的。那时,正值学.运风波过去之后的“平稳过渡期”,全国各地都在进行着热火朝天的“灾后重建”,整个国家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朋的超大型施工工地一样,既杂乱不堪、百废待兴又欣欣向荣。对于老许家来说,此情此景与家里的情况如出一辙,都像是正在进行着一次命运秩序的重建!
我不太知道,我家三弟后来究竟是怎样才真正消气归位、重新又回到歌舞团上班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此次差一点点就炒了歌舞团国家单位“老板”鱿鱼的经历,给他后来的人生经历,埋下了一个大大的伏笔和定时“炸.弹”,他从此再也没把这个歌舞团的国家工作铁饭碗岗位当成一回事儿了!若干年之后,他故技重施,又一次炒了歌舞团“老板”的鱿鱼,且再也没有回去工作过了!不过,他那一次炒“老板”鱿鱼,并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心,而是因为他的个人情感出了问题。然而,由于他当年不管不问地炒了“老板”和自己的鱿鱼,不仅曾令我的父亲母亲痛心疾首(父亲还因此几度犯病入院治疗),甚至还曾经深度地影响了我的第一次婚姻,间接造成了我第一个家庭的彻底破裂。然而,时隔多年之后,我家三弟却拒不承认是因为他的缘故造成我婚姻破裂的结果,只能让我这个会说话的“哑巴”,独自吞咽下了那一颗“黄莲”苦果。 经过了那个时局动荡不安的风波之年以后,我们的国家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连曾经喧嚣惊世的京畿城里,也重新开始了歌舞升平的“清明上河图”盛世城景,甚至还在那里首次举办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国际体育盛会~北京亚运会。在首都机场和北京火车站路旁的公益广告牌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国宝大熊猫,还打出了“北京欢迎尔(你)”的广告语。这个时候,我家大哥“尔卡”先生,也在被北京欢迎的“尔们”之列。他在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大师进修班的一年宝贵时光和在北京定居的小家庭日子,也拉开了生活的帷幕。就在他在中央音乐学院上学的期间,他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而且还是一个儿子,这是老许家的长房长孙,是如今最为年长的“90后”。
我家大哥在中央院读书的期间,已经与攀枝花市少年宫彻底“断了奶”,不再享受国家干部的待遇,连基本工资和职工福利也没有了。不仅如此,他在中央音乐学院的学费也要自掏腰包,加上还有在北京这个高消费城市里的日常吃住行等各种开支,他的手头常常会非常拮据。在这样的时候,他大儿子的横空出世,无疑又加重了他和前妻的经济负担。大约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一直不间断地向我和三弟借钱举债过日子。然而,北京城昂贵的生活开销,我们这几个当弟弟的,又能帮得了他多少呢?一切还是只能是靠他自己。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第一次婚姻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危机,后来还直接威胁到了老许家的和谐与稳定,甚至还造成了遗害无穷的严重后果……
(未完待续)
(此处为非正文部分:攀枝花老许家曾经发生过的历史和往事还有许多,很多精彩的故事还未提及。但由于本人近期的工作实在是太忙,无法继续发表连载更新,请大家原谅!余下的文章和内容,等忙完这段时间之后,再与亲友和粉丝们见面。朋友们,再会!)